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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咬傷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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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閑時用手摸過很多次。雷古勒斯猶記得自己剛到卡倫家時,在看到這副巨大的十字架的剎那,差點將口中正在喝的水噴出來。在全家成員都是吸血鬼的住宅的墻壁上,竟然懸掛著一個十字架,這趣味真有夠特殊的。

後來經過愛德華的介紹,他才知道這是卡萊爾父親的遺物。

想到這點,他不由自主地反問道:“是去拿你父親的十字架嗎?”

卡萊爾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愕,他承認道:“是,我這次回去正是準備取走我父親的十字架。”

隨之,卡萊爾的心底泛起一股濃濃的好奇。雷古勒斯並沒有說錯,但是正因為他沒有說錯,才讓卡萊爾感到些許不可思議。

這副十字架並非放置在他的家裏的某面墻壁上,而是放在他父親布道的教區牧師住宅講壇後的墻面上,他很肯定他從未對雷古勒斯說過有關這副十字架的事情,而雷古勒斯也應該從沒有見過它才對,即使見過它也應該不會知道這副十字架是他父親的。

那麽,雷古勒斯是怎麽知道自己要取走的東西是這副十字架的?

。。。。

☆、61

雷古勒斯本不應該知道這副十字架的。然而他卻一種很是熟稔的語氣將它說了出來。

他究竟是從何得知的這件事情呢?

卡萊爾不知出於一種何種心思,沒有將這個問題在第一時間問出來。

雷古勒斯有事情在隱瞞著自己。

卡萊爾雖然以前就無比清楚的知道這件事情,但是從沒有哪刻能夠像現在這般,讓他對這件事的認知清晰到這種地步。

雷古勒斯瞞了他好多事情,他不知道這些事情裏面,還會有多少是雷古勒斯本不該知道卻又莫名知曉的。

他對於雷古勒斯的了解,真的並不多。

“那副十字架是父親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制作出來的。據他說,他為了這副十字架,將整整一個月的布道之外的閑暇時間花費在了尋找合適木材上,然後他又將它親自雕刻出來,將它打磨好,親手掛在了布道講壇後面的墻壁上,這一掛就是十幾年不曾摘下。”

卡萊爾向雷古勒斯講解這副十字架時的語氣,一如既往的溫和,眼裏有幾分追思。

雷古勒斯很安靜地聽著卡萊爾所說的一字一句。

卡萊爾和他父親之間的關系,看似鬧得無比僵硬,但是雷古勒斯一早就看出來,卡萊爾對他父親的感情其實相當深厚。

這讓雷古勒斯是有些羨慕的,別說他自己了,就是曾經被父母寄予厚望的兄長小天狼星,對父母的感情也並不親厚。你能指望一個喜歡把死去的家養小精靈的腦袋掛在客廳裏當裝飾、喜歡把巨怪的斷腿當傘架的傳統黑巫師家庭,能有多正常的子女教育方式,能夠對子女進行何種正常的關愛?虐待是絕對沒有的,只是,他們培育孩子的方式是絕對不利於培養子女與父母之間的感情的。

雷古勒斯在聽完卡萊爾的敘述後,思考了一下,問:“你就這樣直接把它摘下來,合適嗎?當別人發現它突然不見了,會不會有人將這件事情聯系到你身上?”

卡萊爾讓雷古勒斯安心,“不會的。當初我父親把它掛上去的時候,告訴他人這是別人捐贈的。”

雷古勒斯順口提議道,“或許我可以在將它取走時,用魔法弄一個贗品替換上去?”

“然後在不知道哪一天,某位牧師布道的時候,在眾人的註視下,那個贗品因為魔力耗盡變回原形。你是想氣死他們嗎?”卡萊爾輕揚眉。

“可是如果你直接把它拿走的話,照樣會引起慌亂。”雷古勒斯為自己辯解道。

“總比贗品直接在眾多信徒的面前變回原形要好,這可是赤/裸/裸的挑釁。”卡萊爾保持著人類時的習慣按了下自己的額角,搖了搖頭,“到時你做主吧。”

雷古勒斯眨了眨下眼睛,“好的,卡萊爾。”這樣回答的同時,他已經在心底計劃著該送給布道堂的牧師們怎樣一份大禮了。

要問他為什麽?他心裏還記掛著主教的那番話呢。他老老實實的從沒有招惹禍害過別人,為什麽他和卡萊爾的性命要平白無故的被聖公會惦記上?

於是,左一頂“不講理”、右一頂“莫名其妙”的大帽子,就被雷古勒斯給扣到了聖公會的頭上。

他若是不折騰他們一下,那還真是對不起自己整整待了七年的斯萊特林學院,不知道小心眼也是斯萊特林學院學生的特質之一嗎?

“阿克圖盧斯,體諒一下他們僵化又固執的大腦吧,他們是無法體會你贈送給他們的玩笑的。”卡萊爾又一次猜中了雷古勒斯心中所想。

雷古勒斯:“你是有讀心術嗎?”不要搶了愛德華的吸血鬼天賦。

他不得不遺憾地發現,自己剛找到卻還未來得及實施的樂趣被卡萊爾剝奪了。

卡萊爾與雷古勒斯前往倫敦城的這一路走得極為悠閑,路途中,兩人在獵食時,還順便救助了一個在捕獵時不慎受傷的獵人。

雷古勒斯驚奇地發現自己在察覺到正值青壯年的獵人的鮮血時,竟然成功抑制住了渴血的沖動。也就是說他針對人類鮮血的吸食欲望的克制能力,終於又進一步?真是太不容易了。與卡萊爾對比一下,再一次想到其實他比卡萊爾成為吸血鬼的時間要長……

無辜的卡萊爾被雷古勒斯非常順手的遷怒了。經受過嚴苛的家教訓練的雷古勒斯,以無比矜持又有禮的姿態,良好的表現出了這點不易察覺的小小遷怒。

好脾氣的卡萊爾縱容了雷古勒斯的這點小別扭。

兩人在一個夜晚再次回到了倫敦城。

卡萊爾伸出手輕輕推開了門扉,走進布道堂。月輝被籠在他的眼裏,澄凈而又聖潔。他直直地看向講道臺後的墻面,眉眼間溫和不在,只餘一片沈默。

雷古勒斯隨著卡萊爾走進來,他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掛在講道臺後面墻壁上的巨大十字架。還未經過時間沈底的它,泛著不深不淺的棕色,唯一不變的大概只有那現於表面的細膩而又流暢的紋理。

“是它,對吧?”雷古勒斯清朗的聲音在寂靜無聲的布道堂裏突兀地響起。

卡萊爾:“……是它。”

他來到講道臺後面,輕而易舉地將那巨大的十字架從墻面上取了下來。或許對一個普通人來說,要想將它整個取下來,需要費不少的功夫,但對於一名力量上限大幅度提高的吸血鬼來說,將它取下來並不比常人拿起一本聖經所耗費的力氣多。

卡萊爾將它取下來後,這才感到幾分苦惱,“我總不能就這樣拿著它走出布道堂,雖然我覺得,以吸血鬼的速度帶著它‘走’到街道上,根本不會有人註意到我……阿克圖盧斯,幫一下忙。”

雷古勒斯對著這個巨大的十字架用了一個縮小咒,不過他覺得這個樣子的十字架還是有些不太方便攜帶,便又用變形咒變出了一根繩子。“這樣如何?”

“非常不錯。”卡萊爾將它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他看起來很喜歡這個由原本的巨大十字架變成的小十字架。

卡萊爾回頭看了一眼講道臺後面因為缺少了十字架而顯得空蕩蕩的墻,問:“要怎麽處理好呢?”

雷古勒斯:“我想了想,還是施下一個忽略咒吧,在咒語失效之前,他們都會下意識地不去註意這面墻壁的,等咒語失效後……讓他們隨便猜測這個十字架究竟去哪裏好了。”最好鬧個窩裏反。

卡萊爾將十字架扣握在雙手掌心,他看著雷古勒斯布下咒語,又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十字架,心裏思索著要不要向雷古勒斯問出自己壓在心底的問題。

敢在布道堂裏施展魔法布下咒語,雷古勒斯覺得自己幾乎能夠標榜為,布萊克家族裏獵巫時期那幾位祖宗之後的第一人了。假若他這還是在巫師界的話,他一定會在自己的家族檔案裏記上一筆,多值得誇耀的事情啊。

雷古勒斯處理完缺少了十字架的墻壁,便註意到卡萊爾隱晦的眼神投在自己身上有一會兒了,問道:“卡萊爾?有事情?”

“是有些事情。”

卡萊爾說話的口吻與以往沒什麽不同的地方,但是雷古勒斯直覺有什麽地方不太對。他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卡萊爾。

既然他向自己開口詢問了,自己也問出來吧。卡萊爾對自己說道。

卡萊爾眼睫微垂,聲音輕柔地說,“阿克圖盧斯,其實我挺好奇的,我相信我是沒記錯的,我似乎並沒有對你說過我父親與這個十字架的事情,話說你是從哪裏知道這件事情的?”

☆、62

雷古勒斯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卡萊爾的意思,當卡萊爾的話在他的心間自動回旋了一遍時,他才意識到卡萊爾究竟問了他什麽問題。

在二十一世紀福克斯小鎮的卡倫家裏,一個如此巨大的十字架,就那樣明晃晃的被掛在二樓走廊盡頭的墻壁上,讓他想要忽視都難。但是在這個時代,卡萊爾的確從沒有主動對自己說過有關這個十字架的任何信息。

他本不該知道這件事情的。但是他卻知道,而且還表現得對此並不太陌生。

他忽略了這一點,卡萊爾卻沒有忽略。

他該怎麽向卡萊爾解釋?一解釋這個問題,恐怕就要緊跟著解釋一大串其他的事情。

在之前,他根本就沒有仔細地想過,發生過這種事情時他該怎麽辦。因為他在一開始,就沒打算告訴卡萊爾自己的來歷。

否則,要讓他說什麽?

‘嗨,我來自三百年後’,這樣?

雷古勒斯並不認為這種說法會有人相信。

最重要的是,他其實一直在本能的逃避與“三百年”這個關鍵詞有關的任何事情,不想去思考,不想去談論。因為一旦想到這件事情,他就會忍不住去思考——他還能回去嗎?

沒人可以告訴他,而他一人又無法找出答案。他只能迫使自己,不去想這些會讓自己的思維走進死胡同的事情。

布道堂裏唯一的光線,就是透過巨大的窗子射進來的月光。不過這並不妨礙兩位吸血鬼的視力。一格一格緊湊排列出規則花樣的窗影,好整以暇地橫在一排又一排座椅上,此時的布道堂堪稱悄無聲息。

卡萊爾看著雷古勒斯,眼裏沒有質問,沒有疑惑,他只是用著那種平和而又包容的眼神看著他。

該死的包容,該死的平和。若是卡萊爾用或冷漠或質疑的眼神看著他,雷古勒斯堅信自己不至於像現在這般無措。就是這種根本不責備自己是否有事情隱瞞他的態度,讓雷古勒斯根本無法若無其事的編個謊言,將這個話題圓過去。

一時間,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激蕩情緒充斥了他的整個胸膛。若是他此時還身為一個人類,他不敢保證自己現在的臉色是會在剎那間變得慘白,還是會因為一絲尷尬而雙頰微紅。他該慶幸,身為吸血鬼,不論何時都白皙到略顯病態的皮膚,是不會因為區區情緒波動而讓他在這方面失態的。

雷古勒斯:“你怎麽不早問……”

卡萊爾懇切平和地說:“因為我知道你並不想回答我的問題,所以,我之前一直在猶豫。”

“那你還問我。”

卡萊爾像是完全預料到了雷古勒斯如此任性的話語,他回答道:“因為我想知道。”

雷古勒斯本以為自己說出的話,說不定會染上一些異樣情緒,但當他所想說的話真說出口後,話語平靜得如同自言自語。“你想知道,你想知道……可是你讓我從何說起呢?”

雷古勒斯向旁邊走了幾步,走到講道臺正對著的一排排座椅前坐了下來。他一手撐在耳側,像是在思索著什麽。

該怎樣把自己所經歷的事情,用卡萊爾所能接受的言語敘述出來,真讓他有些為難。

卡萊爾能接受吸血鬼與巫師的存在,是因為他們在他所接受的神學教育中本就存在。至於時間的逆轉……

聖經中有關於此的描述嗎?好像沒有吧。

即使是曾發生過類似事件的巫師界,也沒有人會輕易相信這種事情。那些倒黴的被時間小姐戲耍了的巫師們,無一不經過了大量的努力,才得以證明自己的確跨越了時間長河,並得到魔法部神秘事務司的幫助,得以回到他們正確的時代。

既要解釋清楚,又要讓卡萊爾不會產生自己是在愚弄他的錯覺,最好讓他對此深信不疑,不要因此讓他對自己產生嫌隙。這難度還真不小。

卡萊爾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雷古勒斯身上,他能看出來雷古勒斯正在思考。這至少證明了,雷古勒斯是願意告訴自己他所隱瞞的事情的。所以卡萊爾並不急,他很有耐心。非但如此,他的心底還有一絲淡淡的放松。

只有他才知道自己在問出那句話時,其實已經做好雷古勒斯不予以回答他的問題的心理準備了。

如果雷古勒斯不願意回答——

他也無計可施,並且,他想他是無法說出任何一句責備的話的。

如果他願意回答——

不管他所做出的解釋是多麽荒誕,多麽無稽,即使只是用來誆騙自己的謊言,卡萊爾覺得自己都會選擇無條件相信。

只要他肯做出解釋。

【無條件的相信。】

【無原則的退讓。】

到底還能從哪點看出來,這是一個曾經信奉上帝的信徒會做出來的事情?

(布道堂外不知哪條街道——)

(女人的尖叫聲。)

(潑水聲。)

卡萊爾一手搭上身側的講道臺,指腹輕輕劃過臺面,垂眸細細看著臺面上的樹紋肌理,是如此的熟悉。他也曾不止一次地站在講道臺後向人們布道過。

(喧嘩的人聲。)

(慌亂的腳步聲。)

雷古勒斯想象了一下自己站起來,對卡萊爾說“嘿,卡萊爾,我是你來自未來的情人”的畫面,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皺了下眉,像是決定了什麽,一會兒過後又慢慢舒展開,他清了清嗓子,成功的將卡萊爾註意力吸引到了他身上。

卡萊爾期待地看向他。

(木材在火焰中爆裂開來的劈啪聲。)

(某樣建築物倒塌的聲音。)

倏爾,卡萊爾偏過了頭,似是想要透過布道堂的窗戶看向極遠方。他慢慢轉回了頭,卻是在嘗試著傾聽那不知來自何處的吵鬧聲。

“怎麽了?”雷古勒斯好不容易選擇好措辭,排列好語句,準備向卡萊爾回答他的問題了,結果卡萊爾好像在這時把註意力投註到別的事情上了。

卡萊爾也為現狀感到了幾分遺憾,他說:“外面似乎出了什麽狀況。”

雷古勒斯學著卡萊爾剛才的動作,也側耳聽了一會外面傳來的聲音,“似乎有什麽地方著火了?”

“而且火勢還不小。”卡萊爾判斷道。

雷古勒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看向卡萊爾,問:“今年的年份是?”

卡萊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雷古勒斯的面上露出了幾分窘迫。他以前在巫師界時,身處二十世紀末期;後來來到福克斯小鎮,身處二十一世紀;而現在,他身處十七世紀,這混亂的年代,讓他對年份的敏感度大大下降,反正記了也沒用。

卡萊爾意味深長地看著雷古勒斯,回答道:“一六六六年。”

【1666年,倫敦大火。】

雷古勒斯驀然想起這件事。

雖然這個世界沒有他記憶中的巫師界,但是歷史的大致走向確是一樣的。

這場起於倫敦普丁巷的大火,是少數連巫師界的魔法史中都有記載的麻瓜事件。只因為這場大火的火勢實在太大,大火蔓延了整個倫敦城,足足燒毀了倫敦城大約六分之一的建築,有三百畝的土地化為焦土。

這場倫敦大火使得巫師界都受到了一定的牽連。不過沒有巫師會去幫倫敦麻瓜界滅火,在殘酷的獵巫行動下巫師自保都不暇,哪有功夫去理會新仇舊恨加一塊的麻瓜界。

雷古勒斯提議道:“要去看看嗎?”

“去看看吧。”卡萊爾同意道。

之前的事情被兩人暫時拋到了一邊,卡萊爾與雷古勒斯來到距離布道堂最近處一條著火的街道上。

熊熊的火焰照亮了黑夜,逐漸高漲的火苗搖擺著身姿,款款走來,由遠及近,帶著不可一世、盛氣淩人的神情,無視任何阻礙,攀附上了一座又一座房屋,

目之所及處,一片瑰麗的火紅。

如此突兀的、不可抵擋的,以一種令人震撼的姿態闖入了雷古勒斯的眼簾。

這些都是他從書上無法感受到的。

如果是一個來自十七世紀的巫師,看到這到這幕大火,說不定會拍手叫好,但雷古勒斯畢竟不是。他雖然經過家族長輩中的言傳身教,對普通人社會的教會教廷沒有多少好感,但是也僅止於此了。在他那個年代,巫師界魔法部高層與英國首相早已達成了不可言傳的默契。他並不多麽得討厭普通人。

雷古勒斯看著這滔天大火,不禁遍體生寒,究竟會有多少人喪生在這場大火中?

卡萊爾卻只是讓雷古勒斯安心,“不用擔心,你看——”他示意讓雷古勒斯看看周圍已經從房屋內跑出來,來到安全區的市民。

“這場大火不會燒死太多人的,至少現在還沒有造成大量人員傷亡。”卡萊爾無比肯定地說。

雷古勒斯轉念一想,點了點頭。

他和卡萊爾從旁處打聽過,也做過一定的估算,自從瘟疫爆發截止到現在,倫敦將盡有十分之一的人口因此死去,倫敦市區內部瘟疫感染人數高度集中,幾乎所有的富人們以及某些無所累贅的貧民,都開始離開市區,前往城郊躲避瘟疫。倫敦人口密度大大減小。

再加上——

雷古勒斯深吸了一口氣,空氣裏攜帶的點點血液氣息也確實告訴他,到現在為止的確沒有造成大量傷亡。

市民們驚恐無比的看著這場無法阻止蔓延趨勢的大火,婦女幼兒的哭聲幾乎隨處可聞。

雷古勒斯看了一眼卡萊爾。

卡萊爾的眼裏倒映著明亮的火焰,眼神堅定又帶著一分……欣慰?

“我以為你會為此憂心,為此傷心。”雷古勒斯說。

卡萊爾緩緩地轉身看向雷古勒斯,“當一些既定的事實無法改變時,我能做的,只有把它向好的方面想象。”

雷古勒斯不太明白卡萊爾的意思,他只是繼續問道:“需要我引來一場雨嗎?”

卡萊爾靜默了一兩秒鐘,然後拒絕道:“不用了,或許就這樣讓這場大火燃燒下去也不錯。”

他笑了一下,“也許普通人聽不到那些老鼠在火焰裏發出的吱吱聲,但是我們是能聽到的。我不敢說這場大火會燒死倫敦的所有老鼠,但是燒死大半是肯定的。”

“我明白了。”雷古勒斯眼睛一亮,他的視線透過熊熊火焰,看向某些墻壁上用紅粉筆畫著大大十字的房子,這些標記著十字的房子都是有瘟疫感染者居住的住宅。

這場大火,未嘗不是一個遏制瘟疫的契機。

如此一來,這場大火來得倒是有點巧了。

☆、63

卡萊爾順手救了幾個差點埋葬於火海中的人,然後在火勢徹底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之前,與雷古勒斯悄無聲息地脫離了火焰的包圍。

他柔和的目光再次投向了雷古勒斯,似是在探求雷古勒斯之前未說出口的答案。

雷古勒斯說:“你將我之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全部打散了。”

卡萊爾笑著說:“你到底在擔心什麽?還有什麽比我從一個牧師成為吸血鬼更讓我無法接受?”聲音裏帶著幾分嘆息。

……

一雙紅色的眼眸在倫敦城的另一處街道上看著這場大火,同色的火苗映入這雙眼睛裏,沒有帶起任何漣漪,這雙眼睛的主人只是無比平靜地註視著這場大火漸漸燃起。

那是一個身著黑袍的男性吸血鬼,同是黑色的微卷長發被暗紅色的緞帶束於腦後。蒼白的面孔,在城裏逐漸升高的溫度下也沒有染上一絲血色紅暈。

他似乎輕聲說出了一個什麽名字,緊接著一個身著深色衣袍的男子,如同一道風般出現在他面前,向他無比謙恭的行禮,“馬庫斯長老。”

馬庫斯並沒有隨著對方開口說話便將視線投向他,而是仍舊以一種頗為矛盾的、既專心致志又漠不關心的姿態,看著倫敦城內的這場大火。

良久,他才出聲道:“回去吧。”

男子猶豫了一下,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提出了自己心內的疑惑,“馬庫斯長老,我不明白我們為什麽要這樣做,讓這場瘟疫自然發展下去,人類社會秩序的混亂,不是對我們更有利嗎?”

馬庫斯看起來無聊極了,此時聽見男子的話語,漫不經心地看了他一眼,頗有耐心的為他解答道:“對我們有利?人類都死光了,我們喝什麽?”

這位年齡相較於馬庫斯來說還很是年輕的吸血鬼聞言,立即恭敬地說是。馬庫斯看見比往日的自己還要無趣的反應,重新將視線放回了那不斷躥躍著的火苗上,似乎沒有多少興致地說:“我只是開個玩笑。”

年輕的吸血鬼再次無比恭謹地應聲。

馬庫斯繼續之前的解釋,“難道你沒發現,最近那些宗教人士對異端的清掃,變得更加嚴苛起來了嗎?即使是沃爾圖裏的成員也有折損在他們手上。”

男子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對教會的排斥,“他們只是為了轉移人們的註意力,來掩飾他們對待這場瘟疫的不作為。”

“然而這只是個開端。如果讓這場瘟疫繼續蔓延,他們為了掩飾自己的懦弱與無能,只會加大對異端的清掃行動。我和凱厄斯還有阿羅一點也不希望沃特拉城被牽扯進去。”馬庫斯的眼裏出現了幾分不耐煩,“也別指望我再扮演一次神父,又一次上演‘驅逐吸血鬼’的戲碼。好了,用凱厄斯的話來說,你把這當做一個極有意思的‘吸血鬼救世主救世游戲’就可以。你該回去了。”

說完,他閉上了眼睛。

其實只要當勞力的人不是他,他是一點也不介意沃特拉城在除去聖馬庫斯節之外,再多一個“聖凱厄斯節”或是“聖阿羅節”的。他很樂意看他的那兩位同伴遇到點麻煩。

那位身為下屬的男吸血鬼,向馬庫斯行了一禮,消失不見。

過了片刻,馬庫斯才睜開眼睛。此時充斥在他眼睛裏的,是他絕不會在沃特拉城裏露出的鮮活情緒,這些情緒有如倒映在他眼裏的火苗一樣在他的眼睛裏雀躍著。就像是這些火焰倒影,點燃了他眼裏這些被壓抑到極致的情感一樣。

此時的他哪還有在普奧利宮殿裏時,那種仿若一個毫無感情的活死人的感覺。他不敢也不能在沃特拉城裏露出這一面。

他似是津津有味地又欣賞了一會兒這場大火,這才準備轉身離開。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馬庫斯就應該這樣直接回沃爾圖裏了。

當然,是如果沒有意外的話。

二十一世紀——

普奧利宮殿的深處一如既往的幽暗壓抑。

凱厄斯親吻了一下他妻子的面龐,“朵拉,不知你有沒有發現,卡萊爾的那個小情人和一個人很像?”

婭西諾朵拉垂眸,以一副柔順之極的面貌與凱厄斯相對。柔若無骨地雙手輕輕搭上凱厄斯的肩,撚起對方一縷銀白色的長發,放在手心把玩著。

“嗨,朵拉,你究竟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朵拉撩了下自己金棕色的長發,百無聊賴地說:“有啊。”

她很容易的就將凱厄斯糊弄了過去。

“你剛才要說他和誰長得像?”

凱厄斯拿起一根絲帶,邊為她紮著頭發邊說:“仔細看的話,他其實和阿羅有那麽三四分的相像,你沒有看出來嗎?”

“才三四分,世界上長得一模一樣的都有不少,更何況只是有點相像。”朵拉無所謂地說道。

她嫌棄凱厄斯不會梳理頭發,便將發帶從他手中抽了出了,重新梳理頭發。

凱厄斯低笑一聲,“說的也是,這都三千年過去了,你也忘得差不多了。最與他相像的其實不是阿羅,而是阿羅的妹妹狄黛米啊。”

朵拉梳理著自己頭發的不自然地停頓了一下,卻沒有被凱厄斯察覺出來,她就像是對凱厄斯的這句話渾不在意一般,只是自顧自的梳理著自己的頭發。

她怎麽可能忘?怎麽可能忘!

她猶記得那天,一向驕傲張揚的蘇跌跌撞撞無比狼狽的來到她面前,眼裏帶著恐懼以及不知所措,臉上掛著好似要哭出來的神情,她低啞著聲音幾近嘶吼地說道:“狄黛米死了!狄黛米死了!”

還沒等她細細詢問,蘇帶著哭腔地又說道:“是阿羅殺了她!我親眼看到的!怎麽會這樣,究竟為什麽?狄黛米是他親妹妹啊,他怎麽下得去手的!狄黛米看到我了,她看到我了,她趁著他不註意告訴我讓我快逃,可是在那時我哪敢逃?結果我就躲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她被阿羅撕成了碎片,又被凱厄斯用火燒成了灰燼。就那樣看著她被他們兩人合夥殺死了!”

而當時她們兩人都沒有註意到此時周圍還有另一人存在。

馬庫斯從走廊拐角處緩步走了出來,那時的他虛弱地可怕,這種狀態對於飽食的吸血鬼來說完全是不正常的。後來她們才知曉,伴侶的死去會對另一方吸血鬼也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比如力量一定程度上的流失。也因此,阿羅和凱厄斯才會在知道這件事以後不遺餘力的保護她和蘇。

她至今都忘不了馬庫斯那日的眼神,絕望而冷厲。

蘇想要向他解釋什麽,馬庫斯卻打斷了她的話語,只是用一種輕輕的語調說道:“不用多說了,我能感受到的,她……的確已經死了。”

馬庫斯看了一眼幾近崩潰的蘇,他用他的能力幫助他們遮掩了一下今天的記憶,確保阿羅不會通過接觸他們三人的皮膚得知他們今天的記憶——直到那時,她和蘇才知道馬庫斯竟然還隱藏著另一種能力。

在阿羅和凱厄斯回來後,他們只說狄黛米是被敵對勢力的吸血鬼殺死了,阿羅對此露出悲痛萬分的神情。

而蘇自那以後性子就變得沈靜了很多,再也不覆之前的恣意。阿羅只當她是因為好友的去世,打擊過大才變成這樣的。

朵拉一點一點地梳理著自己的頭發,心思早就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

凱厄斯自然不會知道此時的朵拉究竟在想什麽,他對她說道:“你不要再甩開沃爾圖裏的守衛了,他們是為了保護你的安全才存在的,讓他們跟著也沒什麽不好的。”

朵拉很好的掩去了看向凱厄斯冰冷的眼神。

☆、64、一章無關緊要的番外

1998年5月2日,這是一個值得慶幸的日子,籠罩在英國土地上數十年的黑暗就在這一天被驅逐幹凈——伏地魔死了。

多值得讓人心神振奮的一個消息!

數年之後的今天,當年的一切歡笑與淚水都逐漸沈寂下來,英國魔法界的巫師們無一不以全新的面貌投入到戰後重建任務中。

布萊克老宅仍舊佇立在格裏莫廣場上,今天,再也沒人會因為它那一群身為黑巫師的主人而辱罵它,因為眾所周知的,布萊克老宅現在並不屬於“布萊克”這個姓氏了,它現在是屬於魔法界的救世主哈利波特。

戰後,哈利波特並沒有住進他教父西裏斯布萊克遺留給他的這棟宅邸,他竭力保留著布萊克老宅曾經的模樣,就像在挽留他記憶裏的西裏斯。

哈利波特一如往年那樣,在西裏斯的祭日這天來到了布萊克老宅,從清晨到黃昏,靜靜地坐著。

天空被夕陽染上了一層哀戚的昏黃色,英國多變的天氣,使得天上毫無預兆的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滴。

哈利在走出布萊克老宅時,正巧被雨滴淋了個正著。

眼睛的餘光看見格裏莫廣場另一側走來一個人,他身穿一件帶兜帽的黑色鬥篷。哈利能察覺到那人看了自己一眼後,隨即便將視線移了開來,投向了自己身後的布萊克老宅。

普通人是無法看到布萊克老宅的,所以,這人是一個巫師?

那人擡頭看了看天空,兜帽緩緩滑落。

那人的皮膚帶著幾分不自然的蒼白,幾近完美的面龐更是吸引的哈利不由得多看了他幾眼。

不過,為什麽他覺得對方有幾分眼熟?

還沒容得哈利多想,他就想起接下來自己在魔法部還有一個會議,估計快去晚了。於是他急匆匆的幻影移行了。

幻影移行之際,他恍惚聽到與他擦肩而過的那人疑惑地出聲道:“詹姆斯波特?”

雷古勒斯剛一出口,就知道自己估計是認錯人了,詹姆斯波特怎麽可能會這麽年輕。鑒於對方剛從布萊克老宅離開,想來這人說不定是詹姆斯的兒子。以他兄長西裏斯和詹姆斯兩人恨不得穿一條褲子的關系,詹姆斯的兒子能夠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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